深院寂寂 187 负伤逃生

(88106 www.88106.info)    听得慧冬的声音，陈诺立即不动声色地手里的纸条收了起来，竭力按压下内心的恐惧，面向慧冬以及她身后跟着的锦秋两口子。慧冬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逼近，兴奋地向我汇报着：“奴婢下午那会去集市上买东西，没想到遇到了锦秋他们，锦秋着急地向我打听小姐最近的情况，我就大致说了下咱们要回余姚的事情，锦秋非要跟着咱们走，缠着我带她进府，这不，我将她带进来了，小姐跟她说吧。”

    锦秋刚生完孩子，还没有出月子，身子还虚着，不宜长时间舟车劳顿，怎么能跟着我们走呢？正欲拒绝，锦秋已哭着跪在了地上：“小姐好是偏心，答应了带着慧冬他们走，为何要把奴婢留在京城呢？小姐如果走了，奴婢在这里也是举目无亲，往后可怎么办呢？”

    忙扶了她起来，“傻丫头，从京城到余姚这一路不知有多少风波，你的身子怎么扛得住？再说我那天不是嘱咐你快速离开京城吗？怎么这会还在这里？真是不听话。”我略带责备地说着，实则满眼都是心疼，锦秋这丫头从来都是这么固执，只一心认死理。

    “夫人突然让人来告诉我和锦秋说京城不安全，既然我们都不安全了，那夫人一定也身处危险境地，锦秋天天以泪洗面，非要瞅准时机回来看看您，这才知道夫人要离开京城的事情，我和锦秋自小就没有了父母的依靠，从来都是无根的浮萍，目前也只有夫人可以倚靠了，夫人就带我们走吧。”蒋铭真挚地请求道。

    锦秋擦着眼泪，“是啊，听慧冬姐姐说，府里已经放出了好多丫鬟和小厮，想着带在路上也不方便，到了那边之后一时也张罗不起来，我和蒋铭在小姐面前是用惯了的，需要做什么事情，只消小姐的一声吩咐就是了，这样火急火燎的，不跟在小姐身边，奴婢实在寝食难安。”

    看他们夫妻二人说得真诚且确实如他们所说，我看了陈诺一眼，陈诺微微点了点头，继而吩咐道：“锦秋在这府中伺候的时间也不短，做事向来利索，慧冬和周荣就更不用说了，有你们跟在身边，很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，这样吧，这次要走的人员实在众多，老夫人在这府里也是惶惶终日的，老年人不适合再这样担惊受怕，早早送过去为好。你们四个回去准备着，明天一早你们就先随着大队伍出发，主要任务是护送老夫人她们，再者过去了先张罗起来。”

    他看似风淡云轻地吩咐着，我却震惊地看向他，陈诺同样看了我一眼，“知心你也跟着他们先过去，先在老宅子那边安顿下来，等你把所有事宜操办好了，我就过去和你们会合。”我连忙摇头，“不不不，我要随你一起离开京城，玲姨娘做事情一向稳妥，又一直负责照顾着孩子们，就让她一路相看着就是了，我要跟侯爷一起走。”

    慧冬等四人看我俩这样，均是一惊，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，只能应了。“慧冬，锦秋，你们俩一直是我的心腹，在我的心里，早把你们当亲妹妹了，这些年来，你们不离不弃地跟随在我身边，这已是我的万幸。记着，明天你们出了北京城，我们陈府就不再是什么所谓的京都大官了，而你们却还是我陈家最亲近的人，所以一定要一心一意地服侍太夫人和老夫人。”

    这一番话已说得十分沉重了，他们自然知道事情的重要性，忙连连点头，陈诺停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，“还有，明早出了紫禁城就不要再回头，一直往南走，随走随歇，尽量加快前进的步伐，记着，不必回头看我们跟上来没有，更不必遣了人回来找我们，我们随后就到。”

    不知道三天后会发生什么，不知道贵妃娘娘为何会突然着人送纸条给我们，只知道锦秋数次要走都没走成，但这次是真的要走了，依依不舍地看向她俩，“对，圣旨上要求陈国公十日后离京，我作为陈国公夫人，自然要陪侯爷一同遵命，你们仔细记着侯爷的话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“奴婢谨遵侯爷和小姐的吩咐，这就回去张罗，明天一早就启程。”慧冬和锦秋均点头应了，郑重屈膝行礼后退了下去。

    轻手轻脚地关上门，从陈诺手里接过纸条，又细细地看了一遍，陈诺怜惜地看向我，“知心，答应我，你跟他们一起走，你留下来，我更不放心。你也看到了，嘉儿送这别有心计的点心本来就是冒着极大的风险了，如若不是她聪颖，觉察了到了什么，她不是不会如此莽撞行事的，要知道，从宫里向外传递消息，被抓住了，可是要治死罪的，这字迹是嘉儿的，只不过极其潦草，可见是在十分危急的情况写的，所以我必须要先将你们送出去方可安心。”

    我红了眼睛看他，“那你呢？在这里等死吗？那年你出征在外，我碍着正室的身份不能陪你就已十分后悔，自我嫁进陈府以来，我和你总是聚少离多，现在到了生死关头，难道侯爷还要拒我以千里之外吗？”

    一把将我揽进怀里，“傻丫头，你知道这张纸条意味着什么吗？如果你明天不走，说不定你会跟我一起死，皇上心狠手辣，不会在乎你是怀着孩子的弱女子，只要跟我一起离开，都会遭到他的毒手，重则直接处死，轻则也要被终身囚禁，你难道还不明白吗？我怎么忍心，忍心你跟着我受这种苦？”

    倔强地看着他，“你不是总嫌我将你推到别人那里吗？我也不想那样做，实际上我爱你啊，既然爱你，我就要跟你生死相依的，假若我们都走了，你怎么办？我陪着你，我一定要陪着你的，说不定事情会出现转机，你不要赶我走，我要陪着你，两个人总好过你独自一人。”可想而知，如果连我也走了，陈诺一定会孤身一人受死，甚至会死无葬身之地。

    见我这样固执，陈诺叹息着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吻，“知心，你不该这样的，你不该这样的。”他嘴里反复说着这句话，实际上眼眸里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坚持，他是屈服了。

    搂紧了他，“皇上怎么会突然改变了主意？难道你卸下所有的权力，安然退出去也不可以吗？”

    “圣意难测，况且朝内不乏有平日里嫉妒我，此时再加几道弹劾的折子，皇上自然不会容我。况且前朝有多少归乡的大臣不甘受辱，又在地方上拥兵自重，转头带兵攻打京城的，他这样做就是为了断绝我所有的后路。再者宣王那次造反未遂，他号称如若宣王肯迷途知返，一定会给他一条活路，实则只要宣王被抓回去，肯定也是死路一条。”

    “皇上宠爱嘉儿，不愿嘉儿因为我而疏远了他，这才上演了这一出戏，让嘉儿以为我能安全回去，只要在路上埋伏杀了我，然后随意编造一个意外就行了，肯定是嘉儿觉察到了，这才想方设法给我报信，否则我们全家都得死。”

    听着他的分析只觉得触目惊心，低低回了他这一句，“这些事情都太过血腥，还是不要告诉奶奶她们为好，免得老年人又担惊受怕，她们再经不起折腾了。”

    陈诺牵了我的手，“我知道，我已经想好了说辞，走，正好过去给两位长辈请安，请她们明日启程，等把她们安全送走就万事大吉了。”

    随着陈诺并肩走在长廊上，陈府这座宅子的一草一木都浸透了陈家人几代人的心血，只可惜即将人去楼空。而这条小路，我和陈诺不知走了多少回，今天却真真切切是最后一次了，看着陈诺挺直了腰板走着，似乎根本无所畏惧无法叵测的未来，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，追随着他的脚步。

    第二天一大早，陈府门口停了两辆豪华的马车，老夫人和夫人被慧冬和锦秋扶着上了马车，陈诺站在车下朗声说道：“奶奶，天气逐渐冷了，和娘去寺庙祈福后就早去早回，我们在家等着您。”

    老夫人探出头来，“知道了，孙媳妇还怀着身子呢，马上要离开京城了，再去拜一拜老菩萨也是应该的，顺便祈求神灵保佑我们陈家一族。”

    隐在暗处官府的人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，所幸并没有上前盘问，任由周荣和蒋铭各驾一辆马车绝尘而去。

    我和陈诺相携站了，目送着她们远去，直至看不到，陈诺才扶着我回了屋，看到我们二人并没有离开陈府的意思，陈府外面布着的人网也就随之保持着表面的平静。

    舀了甜汤，递给陈诺，“等出了城，再换上耐跑的马车，周荣早就张罗好了，如果今晚没有消息传来，他们就是安全离开了。侯爷放心就是。”陈诺一口灌下甜汤，脸上浮着笑意，“奶奶毕竟是经过大场面的人，稍加说说她就懂了，没有哭哭啼啼的，这才没让外面那些人看出破绽来。”

    “娘肯定忍不住哭了，刚才你也看到了，一上马车连头也没敢回，娘这辈子也是苦，一颗心总是为儿女们悬着。”

    陈诺点头，“偏偏儿女们没有平稳的生活，总是让她不得安心。不过出了京城就好了，好歹还有大哥和三弟呢，出了京城就再也不用受这份惊吓。”

    那我们呢？我静静看着他的脸庞，我们的明天究竟是怎样的？心里有无数的设想却不敢说出口，现在这府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相依为命，说出口只会徒增恐惧，只能静待明天的到来。

    将我的手指一根根放进掌心，陈诺撑了满满的笑看我，“知心，你以前不是总喜欢叫丫鬟熬了浓汤给我喝吗？那时候无论我多晚回来，你总是备好了香喷喷的汤给我补身子，我总想着什么时候也亲自为你洗手做羹汤，你看咱们府里现在能用的人也都打发得差不多了，你又怀着孩子，这正好是一次机会，就让我亲自为你熬一次汤，你负责在旁边指使我好不好？也好让我为以后照顾你提前练习练习。”

    这是陈诺第一次下厨房，虽然搞得乌烟瘴气，但当他折腾了半天，终于把汤端上来的时候，我们俩人还是狼吞虎咽地喝完了所有的汤，在饭桌上傻傻地看着彼此，好像永远也看不够似的。

    天色渐晚，又相对着说了好一会话，才相偎着沉入了梦乡。

    按照圣旨上的日子，一大早我俩就收拾好了所有的大包小包，陈诺叫人搬上了车子，又小心翼翼地扶我上了车子。陈府厚重的大门被上了封条，我和陈诺也无心去感叹，只吩咐车夫快马加鞭，一路上倒是十分顺利，很快就出了城。

    陈诺将提前说好的酬金塞给那临时雇来的车夫，要他沿着小路回城去，车夫虽然不明所以，但自然乐得接受，千恩万谢地走了。

    “他也是靠受苦赚点碎银的，何必白白连累了他。”陈诺苦笑了一声，亲自驾车，我们心里都知道等出了城，行程就不会像之前那样顺利，车夫跟着也要白白送死。

    心里十分忐忑地坐在马车上，不住四处望着，生怕从哪冒出什么人来，却不想前一晚检查好万无一失的马车此时轮子却陷入了泥潭之中，无法前进，陈诺跳下车去观察情况，想要尽快修好以便赶路。

    “怎么样了？车子还能走吗？”拖着沉重的身子下了车，关切地看向蹲在地上的陈诺，却不想耳边嗖的刮过一阵冷风，还没有反应过来，陈诺的后背已经受了一箭，痛苦地闭上眼睛，该来的还是来了。

    陈诺好像全然没有感觉到背部传来的痛楚，镇静地竖起耳朵听着，只听得远处似有一支精锐部队正在向我们逼近。

    费力地拉了我，“跑，知心，紧紧拉着我，千万不要松开我的手，我们向左跑！”陈诺头脑还很清楚，自然知道向前跑的后果只能是自投罗网，只能从两侧逃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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